新华纵横：上海“问题校服”暴露了啥？

17日上午，几经周折，记者终于在浦东川沙的一个村子里，找到了上海欧霞时装有限公司的服装厂。目前，工厂已经停工了。在公司一楼的仓库里，堆放着30多个麻袋，麻袋里装着各种样式的学生校服。

新华社记者 孙青:我现在是在欧霞服装厂的生产车间，被查出不合格的校服就是在这里生产的。大家可以从镜头里看到，目前生产车间已经空无一人。那么被查出含有致癌物质的面料就是像我手里拿着的这样的带子。

这份由质监部门出具的检验报告显示，被检出含有可分解致癌芳香胺染料的面料，就是这种宽度约为两厘米的镶条。欧霞公司负责人解释说，镶条主要是起到点缀、装饰的作用，用量并不大。

上海欧霞时装有限公司负责人 王女士:去年年底检查出来之后出现不合格，你们采取了一些什么样的措施?)我们采取的措施就是这些条条我们就不用了。

这名负责人说，不合格批次的学生服有50套，都是作为样品生产的，并没有流入市场。

上海欧霞时装有限公司负责人 王女士:我们的样衣，没流出去，一件也没流出去。

17日晚，上海市浦东新区质监部门回应也证实了这位负责人的说法。据了解，这50套学生服是欧霞公司为一所初中定制的学生演出服，目前已全部扣押，生产厂家欧霞公司也被立案调查。记者查阅资料发现，事实上，这家企业出现质量问题并非首次。此前，浦东质检部门在对欧霞公司2009年、2011年学生夏装检测时发现PH值超标，2012年第二季度学生服装夏装使用说明标签不合格。而这一次，则检出更为严重的问题。

上海欧霞时装有限公司负责人 王女士:第一次PH值不合格，第二次标牌什么的没标上去，这一次出了大问题，镶条出了大问题。(这些条条以前送检过吗?)条条我们疏忽了。(以前送检过吗?)没有。

记者了解到，欧霞公司每年大约生产15000套学生服，而按照浦东教育局公布的名单，这些校服被销往当地21所学校。那么，这样的“黑榜常客”为何还能年年中标呢?

事实上，上海很多学校在校服采购上并没有做到公开招投标。记者走访上海多所中小学发现，校服怎么买、跟谁买几乎都是学校说了算，上级主管部门只负责对价格和数量上限进行把关。根据教育部门规定，高中学校自制校服每套不能超过250元；义务教育阶段学校自制校服每套不能超过150元，不少学校坦言，这样的限价实在跟不上物价。

上海师资培训中心实验基地附属中学政教主任 李国芬:这个价格说老实话，学校既要考虑教育局的规定，又要考虑生产厂家的，学校应该是很困难，很累的，谈得很累的。

原材料、劳动力成本节节攀升，而限价规定又数年不变。久而久之，作为购买方的学校逐渐地从市场强势者变为弱势者，原本企业“抢着做“，如今成了“谁都不稀罕做”，能找到一家服务好、愿意签长期合同的企业成为难事，公开招投标更是无从谈起。

上海师资培训中心实验基地附属中学政教主任 李国芬:这家厂家的款式更加符合我们的意图，然后我们上网查了一下，发现这家工厂有相应的地址，说是在学生校服方面它比较有完整的体系，那么我们认可度更加高一点，那么约过来谈谈。所以对我们来说在选择过程中其实带有很大的盲目性的。

多所学校的分管负责人告诉记者，虽然签订了长期合同，但校服厂家还是会每年提出涨价。碍于价格限定，学校只能接受校服材质下降的条件，从以前的纯棉到如今的涤棉，学生的要求也只是“保暖即可”。

更不靠谱的是，一些学校为图便宜，将目光转向了价格低廉的小企业，类似欧霞这样的工厂逐渐占据了校服市场的主力。

上海欧霞时装有限公司负责人 王女士:(像你这样工厂的规模在附近类似还有多少家?)比我们小的有两家，比我们大的有一家。

学校为省钱，小企业为赚钱，质量自然就成了被忽视的角落。签好合同后，学校要做的就是挑选款式，付钱收货，个别不负责的厂家，用了些不过关的材料，学校也就无从知晓。

某初中学生处老师:我们学校有什么仪器去检测呢，没有仪器的，我们又不是化学实验，又没有仪器去检测的。起码政府部门来帮我们检测，我们肯定是举双手欢迎的。

上海师资培训中心实验基地附属中学政教主任 李国芬:(他们会不会跟您提供连续几年的质检报告?)这个说老实话，今年才刚刚懂，没有出事的话我们还不知道服装还要质检报告的，这是实话。

事实上，近年来，上海对学生服的抽检合格率一直在下滑。统计显示，2008年为94.7%，2009年则下降到了75%，而2012年的两次分别只有48.78%和72.73%。

上海市人大代表 刘震华:我了解的情况是，在采购校服的过程当中，没有一个比较统一的手续，也没有一个比较集中的采购模式。校方在采购校服的过程当中，也往往没有重视把好产品的验收关。所以说多个环节造成产品穿到孩子身上的时候它是检测不合格。

“问题校服”事件发生后，校服安全也引起了上海其他学校的重视，截至19日，30多所学校主动将校服送到有关部门进行检查。对此，常年关注校园安全问题的上海市人大代表刘震华建议，相关部门应建立校服生产企业“黑名单”制度，提高企业违法或犯错的成本，将不合格的产品和生产企业及时清除出市场，对无良企业进行“一票否决”。

上海市人大代表 刘震华:像全社会公布企业的黑名单我觉得是一个很好的举措，这样不仅仅可以让全社会知道，哪些企业生产的哪个批次的或者说哪些不安全的校服。第二个就是说，对这些企业，对这些不良生产企业也是一个震慑。

其实，早在10多年前，上海学生的校服就曾实行由上海市教委统一订购，但学生普遍反映，统一订购的校服虽然质量安全，但款式陈旧，各个学校都希望订购体现本校特色的校服。面对众口难调的局面，校服订购的权利被下放。对此，有关人员也提出了校服订购管理新的建议。

上海师资培训中心实验基地附属中学政教主任 李国芬:希望教育局能指定些专门的大型的厂家，从质量、价钱各方面进行把关，我们学校只是跟厂家联系的过程中只是从式样方面进行选择。这样的话在学校的工作开展方面也更加方便点，从学生的服装的质量来说也更能符合质量要求吧。

可以说，上海“问题校服”给全国其它地方也带来了警示，专家指出，校服、校车、教具等学生校园用品的生产流动监管涉及多头部门，如何守住安全底线，保障学生基本权益，并不是一方的责任，还需要各职能部门打破壁垒统筹监管。而相关信息也应该及时向社会公布，只有这样，才能避免“问题校服”带来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