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河“圈地”乱象追踪调查

北香河县农民的“口粮田”近年来被“以租代征”等方式大规模“圈占”,经政府层层“包装”后改变土地用途,高价“倒卖”给开发商用于开发。河北省香河县大 规模违规圈地一事,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仅仅一周时间,联合调查小组的处理决定便“闪电”下达:香河县政府县长张贵金等9名相关责任人受到严肃处理。下 面,让我们跟随新华社记者一起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亩耕地,以1200元的“租金”从农民手里强征过来,再经过村委会、镇政府、县国土部门、县政府层层“包装”,将耕地变身为国有建设用地,以60万元的价格转卖给地产开发商——在河北廊坊市香河县,完成这个过程不过5个月。记者实地走访了香河县扁城村、延福屯、谢屯村、赶古庄、张庄村等地发现,这些村不同程度地存在耕地被“以租代征”等违法“圈地”现象。在谢屯村,一些村民在2009年和村委会签订为期20年的土地流转协议,土地流转补偿款第一年每亩1150元,以后每年增长30元。村民反映,不少协议是被迫签署的。有村民不愿意签署协议,镇政府就白天晚上上门做工作。

谢屯村村民张秀芬:镇政府来的人,给我们签的这个一分半的流转合同。而且村干部都不让进屋。镇政府人领着,签的这个合同。

赶古庄村民杨爱华:原来地不值钱的时候,我们多。现在啊,值钱了才给我们四分地。四分地就这样给老百姓弄没了。你说我能活,给一千块钱一亩地。赶明儿我孙子重孙子怎么活啊?

村民们反映说,政府为了征地想尽了办法,如果有亲戚在政府、医院、学校上班的,都要回家动员拆迁,否则饭碗不保。村民们如果不签合同,要么被抓,要么副业被叫停。有些村民没有签署协议,耕地一样被推平。

扁城村村民安凤君:我的流转合同没签,政府到单位找人抓我,说我蓄意殴打他人,我一个女人能殴打他人吗?我让他拿出证据来,谁指控的我,和我对质一下,政府说不用,你到派出所去自然就有人和你对质。

今年1月以来,香河县委书记杨文华、县长张贵金等干部开了120多次招待会,迎接了各地来香河投资落户的企业和考察团,这其中包括从四川来的家具企业、从加拿大来的教育培训机构和各地前来取经的政府干部考察团。在村民眼中,政府似乎有一种“不占地,如何发展”的怪异逻辑。记者采访的村庄中,有的占地几百亩,有的占地上千亩。村民说,全县违规占地应该在万亩以上,这些占地不少是和农民签的“土地流转”协议。按照有关规定,“土地流转”不应改变土地的用途,然而让村民不解的是,不少流转的农业用地上却建起了别墅、楼房。

记者:那现在这些地都用作什么呢?

谢屯村村民 张秀芬:已经盖了一个紫藤堡的销售楼,已经盖成了。

眼看着流转的土地改变了用途,盖起了楼房,别墅,不少村民开始四处上访。在一次到镇政府的上访中村民获知,他们的地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成了建设用地。

谢屯村村民张秀芬:这回去了70多个人,到那以后他拿出来了(说),你们的地,四万一亩,已经给你们卖了。已经不是土地流转了,已经转成国有了。人家万通(公司)证照齐全,人家可以盖楼房。|我们一听四万一亩,大家一起哭了。大伙的眼泪都下来了。把俺们卖了俺们都不知道。我们仅剩了一分半地,给俺们卖了俺们都不知道。

看着租出去的土地“被卖”,于是一些村民们开始自发组织护地,他们打起横幅,并准备锄头、铁锨等农具作为“武器”对抗征地人员。在谢屯村,70多名老人、妇女等三班倒昼夜守护着被违规流转的土地,他们采取放鞭炮的方式随时召集村民和征地人员对峙。

谢屯村村民:一天有七八十号人,三班倒,我们都是自发的。镇里来回地围追堵截我们,我们就马上就放炮,村民马上就到了。几十个人是没有能力来对付镇政府的人的。

谢屯村村民张秀芬:早起有人,中午有人,中午倒班吃饭,晚上到夜里九点。有情况,回去就放炮,全村都来人。怕俺们这帮人受迫害,受挨打。有时候我们带着铁锨带着小镐。

谢屯村村民王云庭:从4月6号到现在,已经坚持这么长时间了,县里各级政府不闻不问,现在香河县我觉得的确是一个独立王国,水泼不进,针插不进,谁也进不来。上告没有说话的权利。

当地政府俨然是把这些土地当做了沉睡的资本,他们眼看着农村的建设用地躺在这儿睡大觉实在做不到袖手旁观,对于有些基层干部讲的,它有巨大的一个升值的潜力,政府看上了,农民就没有不从的权利,有人说过去政府就是跟农民要粮要钱,现在就是要地,你要不给,那就强迫你给,作为弱势群体的农民听话也得听,不听话也得照办。引发了很多社会矛盾。

为了实现对全国范围的土地违法行为的监控,国土监察部门采取了利用遥感卫星来侦查土地变化的方法,保护耕地不被侵占。但地方上也有规避办法。一位从事土地规划的人士说,他们总有办法知道卫星什么时候来,来之前先不动工,卫星走后再动。一位业内资深人士透露,香河县大面积土地违规,其实早已被国土部的卫星拍下来,但直到媒体曝光后,才展开调查行动。那么,这些没被监控到,村民们昼夜守护着的流转耕地是如何披上合法外衣,“变身”建设用地的呢?记者首先采访了谢屯村的包村干部、安平镇副书记赵连城。

记者:现在流转的土地用于房地产开发怎么解释?

安平镇副书记赵连城:这个规划发生了变化吧。

记者:为什么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村民却不知道?

安平镇副书记赵连城:这个情况我就不知道了。这个地流转给村委会后,村委会有权力对这块地进行开发。

记者:为什么土地使用的性质发生了变化?本来是用于农业用地的,现在却用于建设用地?这个是我们的政府私下就可以随意转变的吗?

安平镇副书记赵连城:这个问题我不是很清楚,因为我不分管这块工作

记者:现在流转的土地用于房地产开发怎么解释?

安平镇副书记赵连城:这个规划发生了变化吧。

记者:为什么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村民却不知道?

安平镇副书记赵连城:这个情况我就不知道了。这个地流转给村委会后,村委会有权力对这块地进行开发。

记者:为什么土地使用的性质发生了变化?本来是用于农业用地的,现在却用于建设用地?这个是我们的政府私下就可以随意转变的吗?

安平镇副书记赵连城:这个问题我不是很清楚,因为我不分管这块工作。

安平镇副书记赵连城:这个规划发生了变化吧。

记者:为什么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村民却不知道?

安平镇副书记赵连城:这个情况我就不知道了。这个地流转给村委会后,村委会有权力对这块地进行开发。

记者:为什么土地使用的性质发生了变化?本来是用于农业用地的,现在却用于建设用地?这个是我们的政府私下就可以随意转变的吗?

安平镇副书记赵连城:这个问题我不是很清楚,因为我不分管这块工作。

记者:为什么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村民却不知道?

安平镇副书记赵连城:这个情况我就不知道了。这个地流转给村委会后,村委会有权力对这块地进行开发。

记者:为什么土地使用的性质发生了变化?本来是用于农业用地的,现在却用于建设用地?这个是我们的政府私下就可以随意转变的吗?

安平镇副书记赵连城:这个问题我不是很清楚,因为我不分管这块工作。

安平镇副书记赵连城:这个情况我就不知道了。这个地流转给村委会后,村委会有权力对这块地进行开发。

记者:为什么土地使用的性质发生了变化?本来是用于农业用地的,现在却用于建设用地?这个是我们的政府私下就可以随意转变的吗?

安平镇副书记赵连城:这个问题我不是很清楚,因为我不分管这块工作。

记者:为什么土地使用的性质发生了变化?本来是用于农业用地的,现在却用于建设用地?这个是我们的政府私下就可以随意转变的吗?

安平镇副书记赵连城:这个问题我不是很清楚,因为我不分管这块工作。

乡里不清楚,记者又转而采访了香河县政府新闻发言人崔振营,虽然采访前已经让他就这个问题与有关人员进行了沟通,但记者仍没有得到确切答案。

崔振营:对您说的流转合同变成建设用地或者说在流转的土地上有房地产项目这个事情啊,联合调查组正在调查,调查清楚了马上给你说。具体的数字也好,问题也好,我现在不太清楚。

记者:(香河县)政府自己对自己的行为不清楚吗?

崔振营:我不太清楚,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在县、乡两级政府都不愿为流转土地变成建设用地“买单”的情况下,记者深入走访了谢屯村的知情人,谢屯村支委、村委、会计揭开了这个问题的“冰山一角”。

谢屯村支委、村委、会计 高广利:应该在2009年的5月份,镇政府找到村两委,开会,就说南边占地这个事。考虑到村民代表得签字,村民代表签字怕集体开会人多,这字不好签,由书记、村长拿着占地协议,找的各户的村民代表签的字。签完了以后开的会。召开的村民代表会,把这个事说一下。

会后,经过镇里工作人员入户和群众签协议,谢屯村的“流转土地”由镇政府“接管”。再后来,这些本来是流转的土地,却被补充了“各种证明手续”办理了国有土地权证,实现了土地从耕地向国有建设用地的性质、用途变更。几个月之后,这些土地以每亩60万元的价格拍卖给一家房地产公司建起了别墅。采访中,香河县政府承认县里确实存在违规占地行为,主要问题有3类:一是乡镇企业乱占地或乱搭乱建;二是农村土地流转违规,部分用地出现“以租代征”问题;三是部分工业、物流园区在未取得土地指标的情况下占用农地。保守估计,违规占用的土地有4000多亩。据介绍,针对存在的问题,香河县政府已于5月16日下达紧急整改通知,要求全部停止违规、违法用地现象,复耕已征用并进行工业、商业开发的土地,目前复耕面积为1000多亩。

但不少村民却反映,县里是看到风声紧,就赶快应付,搞“假复耕”。

赶古庄村民 刘金库:4月27日上午10点,镇政府带人,就是为了应付上边检查,搞假复耕,你现在可以看看这地,这沟就没放棒子种,就没放棒子种。这边你看间距多大,3米,就为了表面,让你老远一瞅绿乎乎的。就算出苗的这个,它没有水,它根本就活不了。

赶古庄村民:一点肥都没有,就是应付上边检查的。

香河县违规“圈地”的问题被媒体披露后引起上级部门重视。5月20日前后,国家土地督察北京局督察组和河北省政府的联合调查组深入香河对有关问题进行全面彻查。根据初步调查的情况,香河县个别乡镇存在违规流转土地、违规改变土地利用目的、违规占地等问题,违反了农村土地流转和利用的相关政策法规。国家土地督察北京局副专员任洪昌介绍,香河县改变土地性质搞违法违规建设的土地“估计说千亩以上不为过”。目前,省市已经停批了香河建设用地审批工作。另据介绍,调查组下一步将按照上级有关部门要求,做到还地于民:周转指标用于房地产开发的,要把用地指标还给老百姓;土地流转当中不符合规定程序的也要还地于民。5月24日,针对已查实的香河县土地违规问题,河北省监察厅等相关部门对香河县9名相关责任人员作出处理:给予香河县政府县长张贵金行政记大过处分,并建议经由相关法律程序免去其香河县政府县长职务;撤销周春华香河县国土资源局局长职务;给予香河县政府副县长闫再兴行政记大过处分;对其他6名相关责任人分别给予党纪政纪处分或免职处理。

比严惩和警示更重要的,是如何善后的问题。目前,香河县被违规征走的农地,已经打进了水泥桩,变成了工地,很多项目也已开盘销售,就算政府将其重新归还给农民,这样的土地还能长出庄稼吗?农民们未来的生活如何保障?地方政府与开发商之间的账又如何清算?以我们现在的国情,不能指望中国几亿农民具备很高参政议政和博弈能力,这些年来中央在基层进行民主选举,选出了农民自己的带头人,而在这件事中,这些村民为在利益被损伤了之后,只有自己站出来要维护自己的利益,原本他们在民主当中选出来自己村里的这些村委会干部,带头人,却在关键时刻要出卖自己的利益。土地上假种子很可怕,在土地上假民主更加可怕,为什么他们的领头人不能代表他们真正的利益,我觉得民主要去更加夯实这样的一个基础,让他们真正能够得到保护。不光香河,全国很多地方的地方政府都有这样违规发展的冲动,如何正确面对这种冲动,国家又如何出台相关政策以及对它进行更有效的监督,我们只有拭目以待。